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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能找到朱茗，怎能就这样死去。
月光将他眉眼轮廓映照得说不出的柔和，但他的眸底却是一片深邃幽黑，里面没有半丝光亮，只涌动着一种极为深沉的情绪，诉说着疯魔般的执念。
心中莫名一跳，黎厌移开了眼。夜风吹来，她突然觉得手中一阵凉意。她不由得松开了扶着顾荊的手，将手伸到眼前，只见得上面一片鲜艳的红色。
眉心微蹙，黎厌将目光扫向顾荊，但他穿着一身黑衣，实在看不清他到底哪些地方受了伤。
“你怎么一直穿着黑衣？”回想起他似乎从来没有穿过除了黑色意外的其它颜色，她忍不住问道。
“黑色好洗，还很耐脏。你倒是奇怪，一直穿着白衣，不嫌难得洗吗？”在顾荊看来，总是穿着白衣四处招摇的都是些不学无出偏偏又喜好装清高的无聊人士，但他潜意识里觉得黎厌不是那种人。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舍弃女子喜爱的鲜艳颜色……好吧，其实她的很多举动都不像是一个女子能做出的。
“父母死得早，自然要穿白衣戴孝。”黎厌静了会儿，淡淡地说道。
顾荊看了她一眼，嘴边忽然掀起抹极淡的弧度：“这么巧，我也是。”
“嗯？”
“我爱的人死了，她生前我不能和她一起穿上红装，她离开后，我只能穿黑衣。”
明明说着很伤感的事情，但他的声音却很平静。
黎厌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她都一直以为顾荊是个冷血阴毒的人，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嗯……想开点”黎厌纠结了一会，她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别人，想了半天，也只能这样说了，“你这么喜欢她，老天肯定都看在眼里，说不定你们下辈子可以在一起。”她肯定是上辈子做好事做太多了，老天才会让她重生，说不定顾荊也能感动上天。
顾荊无言地笑了。他不信老天，只信自己；他不期待来世，只要她今生。
两人继续走着，雪地里留下两串脚印，俱是带了鲜血。黎厌和顾荊身上还有着许多在流血的伤口，但他们竟都丝毫不去在意，一阵浓郁的血腥味从他们身上弥漫出来，混合到冰冷的空气里。
黎厌这回很小心地扶着顾荊，生怕不小心就触碰到他的伤口了。两人离得近了，她的鼻尖又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药香。
这么浓重的血腥味竟都掩盖不住药香吗？黎厌忍不住问道：“你身体不好吗？怎么还经常吃药？”
“这药啊”，顾荊顿了顿，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是皇帝陛下见我身体不好，特意赏赐给我的。”
看他笑得很夸张，以为他是得意于自身的受宠，故意向自己卖弄炫耀，黎厌抽了抽嘴角……她真不忍心告诉他，站在他面前的人——当今圣上的皇后兼救命恩人，就是被皇帝一杯酒给毒死的……
夜晚下的青城，灯火通明。夷军已退，华夏的士兵正忙着处理尸体，清理被被战争毁坏的道路和城墙。
下了几日的雪也停了，守城的士兵们还在对白日的劫持津津乐道，其中一人抬眼朝城外望去，忽然就发现两道人影正朝着城门的方向走来。
“来者何人？”
“顾荊，黎厌。”
城门被缓缓地打开，在守城士兵兴奋大的通告下，整个青城里的人一下子都涌到了城门。
柔和的月光下，顾荊和黎厌在众人炙热的目光里，回到了他们所保卫的城池。
等黎厌和顾荊拖着重伤的身子，再次回到青城时，受到了整个城市百姓和士兵的热烈欢迎。作为驱逐夷人的大功臣，他们收获了无数狂热的崇拜，男女老少都争相传诵着他们大破敌军、挟持夷人将领的事迹。
一时间，黎厌和顾荊成为无数少年心目中的英雄，以及……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在众多少女都不知道黎厌真实性别的情况下。
由于身上的伤还是比较重的，黎厌和顾荊回到青城就开始好好修养，并以此推拒了所有的应酬。
直到有一天，宫里来人了，他凭借着一份圣旨和一枚帅印成功地得到了接待。
……
“威平四年，梁杨放夷人入青城，后弃城而逃，上怒，罢其职，斩其首。顾荊、黎厌因守城退敌有功，封荊为怀远将军，任厌为右副将。”——《华夏史》